人为割裂生产要素，强硬划分出低等产业与高等产业，既不明智，又违背市场规律，在实践上也不会取得良好的效果。

　　如水择势而流，企业也会择地而居，企业选择的依据是综合成本，而不会只着眼于某个方面。对于珠三角这样面临产业升级之困的地区而言，向心力与离心力是一对永恒的矛盾。这些地区的高成本对低端制造业形成离心力，他们不得不搬迁到经济落后的地区，寻找更廉价的劳动力和厂房，但这些地区便捷的物流、完善的配套设施又对企业形成强大的向心力。外迁工厂面临重建厂房的困难、面临高成本物流、面对熟练劳动力匮乏、面临产业链断裂、面对无趣的产品创意，所有这些，都会让他们怀念东莞这些成熟制造基地的便捷。

　　在离心力与向心力之间，企业必须做出痛苦的取舍，他们得在衡量自己对付高成本的能力、打量自己的现金流之后，作出决定。

　　迁，还是不迁，是企业的自主权。我们不能强求企业在行政命令下做出取舍，比如，要求那些低等产业必须搬出高档地区。事实上，珠三角的女强人张茵就是靠废纸回收与再生产取得富甲一地的头衔，谁又能因为她的产业而轻视她？只有赢利能力不同的行业与企业，而没有低等的行业与企业。当今天华尔街银行家的先辈们200多年前在大梧桐树下交易时，按照高等低等的标准，他们显然是一群不务正业的社会闲杂人员。而纽约市也不会下令将周边的制造业赶到阿肯色州去，以求经济健康发展。低端制造业是没有前途的，比低端制造业更没有前途的是，由外在的僵化标准决定产业是低端还是高端。

　　我们不能忽视制造企业的市场适应力。“只要客户给一个大概的方案设想，珠三角有规模的设计工厂会迅速设计出样品，并能以最快时间组织货源”，珠三角电子制造业已经带动了快捷的设计行业，从“宝马手机”、“水立方手机”，达到“只有想不到，没有做不到”的设计和制造境界。这是东莞等制造基地经过20多年打拼、得来不易的成果，蕴含了难得的市场精神，绝对不应被弃如敝履。

　　中国服装产业停留在8亿衬衫换一架波音机的悲壮中，但虎门服装不仅在款式和面料上都走到前列，开始在设计、品牌与生产之间搭设桥梁，投资4500万元在富民服装商务中心大厦建设服装产业创意设计孵化园，为设计师之间、设计师与香港的交流提供平台。制造业就此走向创意产业。米兰的手工作坊与服务设计浑然天成，加上不远的巴黎、威尼斯的电影业、娱乐业，使米兰成为屹立不倒的时尚之都，上诉案例，提示出市场由低到高的产业发展链条，关联到市场的每一个细节。让我们重温本系列开篇文章的结论：制造业与创意工业只有一线之差，制造业并非低端的代名词，创意工业也非现代化的表征。

　　一个地区经济具有向心力，取决于宽松的环境、深厚的市场文化与资金融通渠道，发达的中介服务，以及公平的法律和严格的执法———公平与宽松的环境可以抵销上升的成本。给予优惠政策提高向心力是暂时的，真正的向心力来自于多年积聚所形成的打不散的市场之气、商业文化之气。

　　我们不会忽视离心力的存在。几年前民工荒暴露出中国无限制劳动力供给时代的终结，包括土地、人力、原料等各类成本要素下降无望，城市文化的缺失，使得高阶人才的匮乏，种种利空，造成了城市的离心力。市场自然的筛选并不可怕，但以往发展模式的欠账值得关注，当多年压低生产要素，给予劳动者生存、教育、环境、法律等各方面欠账逐渐显现之后，我们会发现腾笼换鸟，却无鸟可来，只能瞄准几只有限的洋鸟。如此升级，不是中国产业之福。

　　伴随地区经济的发展，一个地区的生产成本必然会抬升、变化，此时，会引起连锁效应，产业流动，一些企业进入，另一些企业迁徙到别处。只要是市场的正常生态，我们就应尊重市场的选择，大可不必